美國公園建設運動何以興起?
美國公園體系兼容并包、豐富多樣,是保護自然與文化遺產、滿足公眾生活需求的重要公共空間。19世紀初,美國公園建設的思想與行動開始萌發(fā)。內戰(zhàn)結束后,隨著城市化、工業(yè)化的推進,興起了以城市公園、國家公園為代表的建設運動,促使美國公園建設走上本土化、多元化和專業(yè)化道路,并對其他國家的公園建設產生了重要影響。到20世紀,經過一大批公園建設者的不懈努力,美國公園成為世界代表性公園體系之一。
19世紀初公園建設萌芽
早在英屬殖民地時期,一些規(guī)劃良好的城鎮(zhèn)中就出現了保留著自然景觀、供居民開展戶外活動的公共空間。在馬薩諸塞殖民地,波士頓的城鎮(zhèn)規(guī)劃保留了興建公共場所用地,由此誕生的波士頓綠地也被視為美國最早的城市公園。隨后,類似的公共地塊也在大多數新英格蘭市鎮(zhèn)中逐漸確立。這些空間既可供民兵訓練,也供人們休閑集會,具備了現代公園的部分職能,被視為現代公園的雛形。
19世紀初,雷普頓、普萊斯、錢伯斯等歐洲風景園設計師的思想和作品傳入美國,并為本土建筑師、景觀設計師吸收借鑒。例如,1831年馬薩諸塞州劍橋市修建了奧本山墓園,運用英國自然主義景觀設計理念,開創(chuàng)了具有浪漫主義特征的鄉(xiāng)村花園式墓園風格。墓園規(guī)劃師西奧多·德懷特認為,墓園不僅要考慮埋葬逝者,也要讓來訪者享受便利和愉悅。因此,這種墓園往往選址在城市外圍或城鄉(xiāng)結合部等自然風景保存得相對完好的區(qū)域,通過精心布置,建設成溪流蜿蜒、曲徑通幽、花草鮮美的園林景區(qū)。因此,墓園具有了休閑和觀賞功能,成為深受公眾歡迎的戶外公共空間。
內戰(zhàn)前,美國大多數城市尚不擁擠,紐約等城市的閑置土地或民宅附近也建有花園。在南部,種植園主大多會在園中栽種果樹、蔬菜、香草和鮮花。雖然建造這些花園大都出于生活需要,但也有不少純粹出于觀賞和休閑目的。在一些規(guī)模較大的城市中,新興富裕階層開始重視居住環(huán)境,甚至遷往郊區(qū)居住。由此出現了大量獨棟式住宅,并引發(fā)了私人園囿建設熱潮。著名園藝師安德魯·唐寧出版了《論適應北美的風景式造園的理論與實踐》《鄉(xiāng)村房屋建筑》等一系列書籍和文章,強調私人宅院與周圍環(huán)境及自然風貌相協調,成為當時美國私家園囿建設的理論家和實踐者。美國對歐洲浪漫主義造園思想的吸收以及實踐,為美國公園建設運動的興起奠定了基礎。
城市化帶動公園體系化發(fā)展
內戰(zhàn)結束后,美國工業(yè)化和城市化進入高速發(fā)展階段。城市的數量和規(guī)模迅速擴大,外來移民大量涌入,城市中的自然區(qū)域不斷被壓縮甚至消失,由此滋生諸多社會與環(huán)境問題。污濁的空氣、擁擠的空間,單調乏味的城市生活使居民頗感壓抑與失落。人們開始懷念逝去的田園風光,對自然和休閑空間的需求也愈發(fā)旺盛。美國的城市改革者開始反思如何讓自然回歸城市,改善居民的生活環(huán)境。于是,倡導城市自然化的城市美化運動逐漸興起。在城市改革者看來,通過保留自然區(qū)域或人工培育的方式,可以為城市居民提供親近自然的生活,城市公園應該最大限度地展現自然,從而改善城市中人與自然分離的狀態(tài),緩解人們的心理疲憊。
經過弗雷德里克·奧姆斯特德、查爾斯·艾略特等一大批景觀設計師的努力,保留著自然特色的城市公園成為城市新景觀。紐約的中央公園、蒙特利爾的芒特羅亞爾公園、布魯克林的普洛斯勃特公園便是其中的典范。1893年5月,波士頓成立了“大都市公園委員會”,負責建設波士頓大都市公園體系,即美國歷史上第一個大都市公園體系,標志著美國城市公園運動步入體系化發(fā)展時代。城市公園建設通過保留、恢復自然景觀,給城市帶來了更多自然元素,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工業(yè)化與城市化帶來的人與自然的疏離,推動城市工業(yè)社會中人與自然的關系走向和諧。
19世紀后期國家公園建設興起
19世紀末,隨著社會經濟進一步發(fā)展,美國交通條件不斷改善,國民可支配收入不斷增加,城市人群也逐漸意識到,除了城市中的自然點綴,還“需要一種更為野性、原始、由自然的力量占據主導地位的荒野,從而令他們感受到自然的大美與自由,尋找自身與自然之間的神秘聯系,以及在荒野之上成長起來的美國文化的根源”。城市公園建設運動進一步激發(fā)了人們走出城市、尋求荒野自然的渴望。一些富有探險精神的旅行家、文學家、藝術家、詩人、攝影記者開始遠離城市,將足跡留在遙遠的西部荒野,用旅行日記、回憶錄、文章、畫作、詩歌等描繪自然世界之美,吸引越來越多的美國人對荒野景觀產生濃厚興趣。
美國人對荒野景觀的興趣,使得政府、企業(yè)家和自然保護主義者聯合起來保護這些自然奇觀。1872年3月1日,《黃石公園法》宣告了美國第一個國家公園同時也是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公園的誕生。黃石公園具有地域廣闊性、風景壯麗性、荒野原始性等特征,塑造了美國國家公園的基本標準。有了這樣的先例,那些認同自然的美學、精神、文化、科學價值的知識精英階層,以及著眼于旅游經濟利益的鐵路集團聯合起來,通過國會立法將具有壯麗自然景觀的荒野區(qū)設為國家公園,紅杉、雷尼爾山、火山口湖、冰川等國家公園應運而生。
國家公園的誕生和發(fā)展,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美國人將荒野景觀視為彰顯美國獨特性的標志,以及出于現實的審美、生活需要。一方面,美國將壯美的荒野景觀視為本國與歐洲諸國競爭的優(yōu)勢,在沒有悠久歷史傳統(tǒng)和文化積淀的情況下,擁有壯美荒野景觀的黃石河源頭、約塞米蒂山谷、科羅拉多峽谷都是美國引以為傲的奇跡。另一方面,荒野景觀的壯美特征本身就具備審美和游覽價值。19世紀后期,美國人的旅游需求愈發(fā)旺盛,旅游產業(yè)逐漸興起,前往荒野之地探險旅游的觀念日趨流行,并且越發(fā)受到鐵路公司等現實利益集團的認可和支持。無論自然保護主義者,還是在國會中極力為公園議案辯護的議員,抑或企圖從中獲取經濟利益的商業(yè)力量,無不強調國家公園對于“人民”的旅游、休閑、娛樂、度假等價值。
與此同時,美國還通過設立國家紀念地、國家軍事公園等方式,保護美國的歷史文化遺產和印第安人文化遺存。1890年,國會批準建立奇克莫加和查特努加國家軍事公園,并歸屬陸軍部管轄,拉開了美國保護軍事歷史遺產的序幕。1906年,美國設立梅薩維德國家公園,保護印第安人史前崖壁居室。同年,頒布了《古跡保護法》,授權美國總統(tǒng)可以通過“公開聲明”的形式,將“歷史遺跡、歷史性的和史前的構造物以及其他具有歷史和科學價值的物件”設立為國家紀念地,這為保護美國的自然和文化遺產打開了方便之門。這些保護區(qū)最終成為美國國家公園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19世紀末20世紀初,美國形成了各種類型的公園建設并駕齊驅的局面。公園成為保護美國自然和文化遺產的重要形式,同時也日益成為人們旅游、休閑、娛樂、學習的公共空間。這一時期的公園建設不僅為20世紀美國公園建設運動的快速發(fā)展奠定了基礎,而且成為資源保護與娛樂空間建設的典范,對其他國家的公園建設產生了深遠影響。
(作者單位:長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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